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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說時間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不會對任何事有所眷戀的事物,上帝給我們每個人時間應該都是有他的理由的,或許就是希望我們可以像時間一樣不為逝去的那一秒感到惋惜而停留下來恰巧人則是這世界上最會感嘆時光飛逝的動物。

小時候我們應該都沒想過長大後的自己會變得像機器人般。

長大後的我們每天都做一樣的事情,只懂得照著課表上的時間來移動,生活就像是被一格一格的時間表給規劃得妥妥當當,不能有絲毫差錯。

一切的一切已不像兒童時代那樣簡單,讓人覺得每天都充滿驚喜了。

杜筱施常會提醒我『考試要到了,你應該要振作』這樣的話。

我還是會裝得蠻不在乎,逞強回答『我當然知道,還要你教我?』。

她只得無奈的搖頭,用那種我好好一個人怎麼不求上進的眼神看了看我後再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我是很在意她對我的看法的。她對我做的那些小舉動都會在我心中掀起一波漣漪。

嘴上雖是逞強的說出那些話,但是心裡也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能耐,是該跟她道謝的。

我只能坦誠的說自己並不是一塊讀書的料,而我也不怎麼喜歡死背硬記的讀書方式,所以在老師說我作文寫得很好的時候,我很開心老師讓我知道我還是擁有能夠做出一些讓人羨慕不已的事情的能力的。

寫作這件事情讓我稍稍的對學習有了動力。

數學課無聊的時候我不再只會安靜的坐在位子上發呆。我會拿出紙,把一些小小的想法寫在上面,與其白白的讓時間溜走,倒不如用文字記錄下一些什麼,數學搞不好,那就搞好別的事吧。

 

又過了一些日子來到了年中大考,考完試之後就是兩個星期的短假期。

林楚彬和我還是會在一起吃飯或是上廁所之類的,只不過次數不像坐在一起時那麼頻繁了。

他很少跟我說他和陳佳蔚的事情,若不是我主動提問的話他都不會跟我說太多。

課業的壓力日益繁重,林楚彬和媽媽達成協議午餐時間留在學校,於是我們多了中午休息的那些時間可以用來聊天。

往往吃完午餐閒著沒事做我們會到我的宿舍裡頭去玩撲克牌。杜忻航和鄒金龍也會跟著一起來,畢竟人多也比較好玩。後來久了之後,大家乾脆就直接把便當帶到我的房間去吃。

假期之後,我更覺得時間過得很快。高中二年級就這樣過了一半,我發現自己好像什麼都沒有留下,有些懊惱。

剩下的半年,除了還是一樣讓人覺得枯燥的生活以外,就是等了一整年終於要考的國家鑑定考試。班導師比誰都還要擔心我們考不過,每一天上她的課時,只要她突然來了興致,就會要全班同學站起來喊口號,『我要上高三!我要上高三!我要上高三!』

一開始我們實在無法接受這個聽起來有些蠢的口號,但在看到年中考試有很多人的成績處於危險地帶後,班上開始團結起來,終於有一些應屆考生的樣子,喊口號反而變成一件讓我們感覺很驕傲的事情。

說到年中考試,就不得不提數學成績,全班有十一個人考零分,很遺憾的我竟然也是其中一個。拿到數學成績的第二天我們十一個人就被叫到教務處去見副校長了。

 

『是不是數學考試很難?』副校長還算溫柔的問道。

『或許吧。』大家都低著頭,畢竟實在沒什麼好驕傲的,只給了一個不肯定的答案。

『什麼叫或許?』

『我們不會啊,所以怎麼樣都難。』

『那你們上課有好好上嗎?是不是老師有什麼問題?』

有幾個人抬起頭你看我,我看你的在猶豫要不要把責任推給怪怪數學老師。

副校長看了繼續說道:『不管怎樣,學習原本就是你們的責任,我希望下次考試你們不要考零分了,至少及格吧?』

『不可能,班上才幾個人及格而已。』

他聽了面露難色,隨即說道:『那就盡力作答好不好?從來沒有一班有這麼多人考分的,你們破紀錄了。』

『謝謝誇獎。』我們嘗試忍著笑意,在心裡說道。

『如果你們下次再考分,我會再見你們一次,到時就是單獨見面,你們要給我很好的理由。』

『知道。』大家一同回答。

其實我們自己也很納悶,為什麼我們可以考分還覺得沒什麼關係,或許我們已經習慣自己的成績常常都是落在後頭了的吧。

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會說我們這些高中生實在不知進取,尤其是前面班那些高材生更可以理直氣壯的罵我們,我們雖都知道這一點,但卻始終找不到方法去讓自己改變,我納悶。

 

歷史老師要我們分組去完成一份歷史模型報告,限定一個月之內交齊。

『喂,我加入你們好不好?』我在老師還在前面講解報告的內容時轉身問杜筱施。

『啊,真的嗎?』

『你驚訝什麼?』

『沒事啊,就覺得你應該會跟林楚彬一起吧,沒想到你會要跟我們一組。』她和她的好姐妹張淑薇還有黃莉婷做什麼事都要一起。

『所以可以嗎?』

『嗯嗯,太好了,有男生加入我們,哈哈。』她看起來很開心,『但加入我們可是要出力的哦。』

『當然啦,我是男生耶,而且是我主動要加入你們的,怎麼看我也一定會出力吧?』

聽完她很快的就去和其他兩個人報備並討論我們的主題。最後決定要弄埃菲爾鐵塔,她們要我先去買鐵線,工作時間之後再討論。

接下來過了一個星期,很快的就有些組別已經把模型弄好。看起來班上還是有辦事效率很高的人在,連續幾組的作品陸續搬上檯面供大家欣賞,每個作品都會吸引杜筱施的注意,她就像個好奇寶寶一般用著欣賞的眼神看著那些模型。

『哇,大家都弄得很好耶,我們也要快點趕工了。』她難掩心中的興奮之情跟我說道。

『那你們就快點把設計圖畫好,討論工作的時間,我想一天應該就可以弄好的吧。』

之後在她們三個女生開會討論之後,我們決定星期天下午開始作業。

 

她告訴我星期天要弄作業的時候我有些擔心,因為每個星期天中午我都會去上歌唱訓練班。我家在新山,算算上完歌唱課後我趕回去學校也快下午五點了。

『我想我今天可能到不了。』我發簡訊給杜筱施,我想怎麼樣也比無端端放她鴿子而事後再解釋一堆來得好吧。

『恩,知道了。』她的回复讓我覺得她還算爽快,並沒有問我太多原因。

第二天早上起身我有一種會被她們念得很慘的預感,畢竟是自己說會幫上忙,可是到最後好像是空口說白話,只買了兩捆鐵線就打算敷衍一般。

我背著書包往課室走去,心裡頭有著沉重的壓力,不曉得為什麼自己會把這件事情看得如此嚴重。遠處望進課室時就看到一群人圍著講台在討論,我慢慢走近,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

杜筱施很開心的坐在講台那個位子上,一堆同學圍著她好像在開記者招待會一樣,而她也因為大家的稱讚笑得合不攏嘴。

我坐在位子上一步也不敢靠近講台,心裡是怎麼說也想見見自己那一組的作品,不過就是沒什麼臉去面對她們三個。

上課鐘想起,星期一早上第一節是班會,班導師通常都讓我們自由活動。

我決定誠心誠意的向她道個歉,笑著轉回頭說:『對不起啊,我昨天真的有事,沒有幫到你們

只見她沒等我說完就趕緊說道:『你知道我們做得多辛苦嗎?你看我的手全都弄傷了!』她舉起雙手,十根手指頭都貼上了膠布,『你以為買了兩捆鐵線很了不起啊?那兩捆鐵線太細了根本就不能用,到最後我們還是自己去買過的,你根本就一點忙也沒有幫上,還要跟我們一組!』

我靜靜的聽她把話說完,她正在氣頭上,不管我說什麼都只會討罵而已。

『對不起。』

『你不要跟我講話,轉回去,我不想理你!』

我看了看她,再看看坐在課室後頭的張淑薇,她正看著吵架的我們,更讓我覺得慚愧。

那一整天我都過得很悶,心裡頭很不是滋味,很想轉回頭跟她解釋,可是就是不敢。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過去,她還是一樣一看到我就馬上擺出一張臭臉。跟她坐在一起那麼久我們還是第一次有那麼長時間不說話的。

就這樣一個星期過去,星期六晚上我還在為她生氣而耿耿於懷。

總不能什麼也不做吧?過了那麼久了氣應該也消了吧?

我拿起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發簡訊給她。隨即想到之前她常會開玩笑的跟我說:『我們沒緣分啦,每一次你打給我的時候我都在忙,傳簡訊給我的時候也是我電話撥不出去的時候。』

她告訴我那句話的時候讓我覺得或許我們真的沒什麼緣分,就連用手機聯繫這種刻意製造出來的聊天方式都沒有辦法完成。

於是我決定試試看,我們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點作為鄰居的開心的感覺是不是真的那麼容易就因為一件小事而消失。

『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真的這麼沒有緣分,你又剛好沒辦法回复我,不過我知道你一定會看到這封簡訊的。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和你說過我是有原因的,你沒聽我的原因就生氣,為什麼不聽我說了再生氣呢?』我鍵入訊息,傳送出去。

等待她回复的過程中我想起剛認識她那年,初中二年級,我和林楚彬在一年級的學力鑑定之後升到前一班去,第一次看到杜筱施的時候她已經是個巡察員,印象中就只有她的短髮,藍色的領帶還有那把跟Tweety bird一樣的聲音。

那時候我送了她一個學長姐們義賣自製的木製鑰匙圈,我忘了自己要求在上面寫什麼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花零用錢去買一個不是食物的東西給一個並沒有很熟的女生。

後來她也回送我一個一模一樣的鑰匙圈,我清楚記得上面寫著兩個字——『緣分』。那個鑰匙圈我用了好幾年,最後是因為上面的字已經模糊不清了才把它扔掉的。

如果和一個人相遇需要緣分,那在一起的話需要什麼呢?

 

手機響了。

『你說』在我看來這兩個字冰冰冷冷的,好像她還是在氣頭上。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短的解釋給她知道,又繼續等待她的回复。

『恩』她又是簡短的回答,使我不得不繼續猜疑她的心情。

『你現在在幹嘛?』既然她接受了我的理由,也回复我,我想應該沒事了。

她告訴我她正在參加團的生日會,因為很累所以回答得很簡短。

那時候我想應該可以確定她不生我的氣了,心情就像是從在手術室外等著親愛的家人動手術時的那種焦慮轉變成醫生告訴你他度過危險期了那般的開心。

我想我們還是很有緣分的,而我很想知道她是不是也那樣認為。

『問你一個問題。』我輸入。

『嗯』

『我們有緣嗎?』我希望鑰匙圈雖然被我丟掉了但是魔力還在。

 

 

『有。』這是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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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苜蓿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