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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華語老師上課常會帶一些課外讀物給我們。

那些課外讀物很多時候只是一紙文章,他會要求我們仔細閱讀,之後要我們上台勇敢的說出自己的感想。

每次我都是第一個上去的那個人,廖國平會指明我上台,接著我就被逼講出一堆很有深度的話。多數同學上台都會瞬間詞窮,他們只能在上面擠出像『呃我覺得這篇作文很好啊!很感動』,要不就是『作者的文筆非常好』這類的廢話。

如果文筆不好不感動老師會大費周章的把它複印那麼多份出來給我們看嗎?聽到有人在台上這麼說的時候我都只能搖頭,然後感嘆我們班上的文學生態實在慘不忍睹。

這也就為什麼廖國平每次都要我第一個上去了,因為我喜歡說一些不一樣的東西,而且是在自己人面前說,相對的也不那麼尷尬。

『同學們我叫你們上來是在訓練你們的膽量與表達能力,所以其實我不希望你們上來後都說些廢話。』廖國平很多時候都在用激將法的方式來說鼓勵性質的言語。

我待在上面的時間越來越長,日子久了之後,我幾乎已經成為班級發言人,不管是什麼課,只要有意見要表達的時候我都會是第一個被供上台的那一位。

 

杜忻航上課的時候都在睡覺,加上他對語文課的冷感,所以老師都不怎麼會叫到他。每一天他來到班上都好像是昨晚忘了睡覺一樣,他可以從第一節課就趴下去一直到第一次下課休息時才起身,而且還是我走過去他旁邊,用媽媽哄小孩起床的方式叫起來的。

在我們兩個人的相處模式裡有一套例行公事,那就是『第一次下課先去上廁所再去吃飯,最後走回課室的時候買份水果來幫助消化;第二次下課的時候把已經空掉的保特瓶帶出去裝水,肥祥要跟過來的時候記得什麼都不要說直接跑開,有其中一個人要去辦公室找老師或到財務處繳學費的時候另一個人都要很有耐心的在外面守候;放學後五十分鐘的午餐時間在鐘聲響起之前就要想好要吃什麼;下午放學之後就去我的宿舍休息,躺在床上等時間溜走,一直到他的校車快要開走為止。』

下課的時候他會帶著還沒有完全睜開的眼睛跟我一起走到廁所去,為了加快他清醒的速度我都會告訴他老師剛剛在課堂上講過的東西,比如說『老師剛剛問你你可以不要再睡覺了嗎?可是你沒有回答。』,他聽了過後會看著我說:『放屁!』

『為什麼你數學課都在睡覺可是還是可以考那麼好啊?』老師都有一套自己的哲學,他們說早上起床時的思維是最清楚的,所以一個星期裡面的數學課有四次都是在早上前兩節的。

『老師講的我都聽不懂啊,聽不懂就乾脆不聽啊,不聽就睡覺啊。』他一邊拉拉鍊一邊回答,用著理所當然的語氣。

『可是你為什麼還可以考全班最高分?』我還領悟不了其中的玄機。

『我有補習啊,白痴!』

『哇,現在這樣就罵我白痴了,你是要說你很厲害啦

『我不厲害怎麼考最高分?』他走到洗手台,我同時跟上,並無言以對。

 

全校所有的餓鬼都聚集在食堂這個空間裡。

拜杜忻航所賜,因為他的賴床加上動作緩慢,我們走下樓來到食堂的時候排在各攤位面前的隊伍已經拐了兩次彎了。

在長長的隊伍最前端入口處都會有一個巡察員在那裡把關,他們會把一隻手伸出來阻止人龍進入,就像是人肉做的車閘般,通車的時候他們會把手放下,之後又依照自己的主觀判斷來決定能夠進入買飯區的人數。

從杜忻航上課的表現看來就知道他是個不在乎過程只在乎結果的人。所以『買飯』這種需要經歷一段『排隊』這個過程的事情他是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的。

如果我們沒有辦法排在隊伍前段進而失去了還有很多菜等著我們選的狀況時,杜忻航靈敏的頭腦就會在這個時候很自然的幫助他閃過巡察員的注意讓他從攤位兩旁的出口擠進去,我尾隨在後,身為高三學長還要做如此卑鄙的事情讓我感到慚愧。

但是慚愧這種感覺通常也只維持到我們買到飯時的那一刻,肚子都快要餓扁了,誰還理你是怎樣買到飯的啊?

省略掉排隊的時間,我們買完飯之後第一批從課室衝出來的餓鬼也正好享用完畢,下課時間只有二十分鐘,全校有兩千九百多個學生,食堂只有八個攤位,其中兩個攤位是賣飲料的,剩下六個攤位必須應付兩千九百多個人的胃。

食堂的座位根本就不夠,所以每個人都會用很快的速度把食物吃完,接著很快的把碗碟收掉,下一批的人會很快的補上空位,把這學校裡對我們來說最寶貴的時光奉獻在食堂這個角落。

通常在我們吃到一半的時候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若沒有作業要抄的話我們都會慢條斯理的仔細把每一顆飯啃完,之後在預備鐘響起的時候去買份水果來吃。

之後中間三節的課都會很容易因為剛吃飽還有冷氣的助興而讓我們產生睡意,通常連我這種『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都會想要睡覺的話,杜忻航早就已經在做夢了。我可以打包票所有老師都很想把他轟出去,因為他就坐在前面第二排靠窗戶的位子上,老師都會特別注意的那種小角落上。而且老師常常都在說『你們只要一站上來這裡就什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我在上台發表意見久了之後終於可以體會他們的感受,哪怕下面只要有一個人的眼睛沒有盯著你你都能察覺,並為此而感到有些不爽。

只有最後兩堂課杜忻航是清醒的,雖然他始終睡眼惺忪,但是卻知道放學即將來臨。一點鐘的鐘聲響起,我和杜忻航兩個人的角色卻好像對換了一樣,我忙著整理之後要拿到辦公室去的同學們的作業,相反地他卻是來催促我快點的那個人。

『老大,你可以快點嗎?』他頂著個大肚腩,錢包帶上,一副看起來就知道要去吃飯的模樣說道。

『你敢催我啊?』我邊整理活頁紙邊回答,連正眼也不看他一眼。

『我很餓了。』

『我當然知道啊,我也很餓,我等你的時候又不見得你馬上起身哦。』

『老大,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嘛。』

『我就是人太好才會被你們欺負』我意興闌珊的說,接著終於整理完畢。

肥祥總是很想插進我們兩個人的世界裡頭,下課他看到我們拿著空瓶要去裝水的時候會趕快拿著自己的瓶子跟上來,我和杜忻航兩個人都會很有默契的中止正在討論的東西,接著用那種擺明就是不爽的表情走完整段路。

我可以理解肥祥的心情,他只不過長得比較胖,結果就沒有人想要跟他在一起。我坐在他隔壁,很多時候都能感受到他心中有種『很多話想說』的火苗在燃燒,如果正在上的課剛好很無聊的話我就會讓他自在的在我耳邊說話,但情況不是那樣的時候我就會很無情的叫他閉嘴。

我對於隱藏在我善良的外表下的那份暴躁的脾氣也會感到噁心,因為我是個懂得將心比心的人,我知道無論是誰面臨隔壁同學莫名其妙的斥罵都會感到憤怒,但我卻無法控制自己在面對肥祥時會說出口的那些狠話,也幸好肥祥知道我的脾氣,所以我們之間才不會發生類似放學後被一群人圍毆這樣的事件。

午餐時光總讓我特別期待,因為放學後我們就能走出校門到外面去吃飯,學校對面就有很多東西可以吃,而且只做學生生意的攤子賣東西都是價廉物美。

上了一整天的課之後,下午三點鐘的陽光還是大的不像話,杜忻航還是和我膩在一起,我們兩個人會慵懶的走回我的宿舍。

我們各躺在一張床上,宿舍裡正好有什麼我們就玩什麼,若什麼東西都沒有我就會拿起杜忻航的手機來檢查,裡面有一堆A片和周杰倫的歌,這個時候我們會玩起『聽前奏猜歌名』的遊戲,就那樣一首又一首的玩過整個下午。

就在每一次和肥祥或杜忻航打鬧的同時,我的心裡都在想『以後我們究竟會變成什麼樣』。我們是沒有辦法不改變的吧,只不過若轉變的方向和自己原本的模樣有一段距離的話,身旁的朋友應該都很難接受。如果杜忻航一年後的態度和現在乖巧的樣子出入太大的話,我一定會和他變成陌路人,如同我不能接受林楚彬抽煙,還有他囂張起來滿口髒話時的樣子,我並不是厭惡,我只是還沒習慣。

我希望十年後的自己還會是個開朗豁達的年輕人,能夠有一份不太沉重的工作;肥祥要成為廚師,杜忻航則說他想成為那種靠投資股票賺錢的人。

未來再怎麼遙不可及,再怎麼焉知生怎知死的狀況下,到了某個特別的階段,這種原本只會出現在『胡思亂想』行為裡的產物就會自動找上門來。有些人會選擇逃避,有人勇敢面對。逃避的方式可以是找到一所願意收留自己的學校,接著沒有做多餘的思考就在裡面待個幾年,用更多的校園生活來麻痺自己,不然就是到某個公司去上班,做什麼不重要,從底層做起,最好是週休二日的白領上班族,雖然領得薪水不多,但是有足夠休息時間讓自己去蹉跎,接著幾年過去,幸運的人可能被提拔,進而改變生活,那個時候夢想不夢想的事情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養家糊口,還混得到一口飯吃。但不幸運的人呢?不幸運的人始終像一艘失去了導航的船,找不到目標,看不到前方,過著有一天是一天的生活,並且隨著歲月的推移而對未來不再期待,這種在生活上沒有方向的漂泊我把它形容成流浪。

高中還沒畢業就想這麼多似乎也只是自找麻煩,我們每個人都是如此,總是期待未來的事情,但心中卻又明確知道,在未來里我們必定也會失去什麼。

 

我的生活正用一種很規律的模式進行著,白天上課,晚上到鞋店打工,之後回家洗衣服做功課。一個人在外面的日子久了,即便還有朋友的陪伴,但心中卻漸漸改變,成長就是如此吧,當我們以為正身處於一種平淡的模式中時它卻以我們無法察覺的腳步偷偷的帶著我們走進另一個階段,直到我們某一天恍然大悟,接著再重新適應當下的角色,經過一段時間適應之後,我們又會多一次面對茫然二字。

接著時間一笑而過走到五月,廖國平又一次的笑嘻嘻走進班上。

『上次叫大家投稿的詩人杯比賽結果又出爐了。』不管宣布的事情是什麼,他的臉上總是掛著笑臉。

有人很快的反應,『老師你是不是又要說我們班沒人得獎?沒關係啦,我們了解。』

『我昨天剛剛收到成績,一共有七個獎項,我們鑾中包辦了六個。』他興奮的說道,可以想見身為老師的他在得知本校同學包辦了所有獎項的同時是多麼興奮。

『哇!』全班一片嘩然,沒想到平時只是聽老師說說的事卻是真的。

『頒獎典禮在吉隆坡,所以學校都會直接包一輛車送得獎的同學上去,在那裡吃飯領獎。』

『也太威了吧!』饒文翔讚歎道,我猜得到他的心中一定很希望自己也能夠得獎。

『我們鑾中就是這麼威啊,哈哈,你們真的是孤陋寡聞。』廖國平笑得合不攏嘴,接著說『今年第一名的在高三商一,第二名的同樣也是商科班的。』

同學們聽完便在底下你一言我一語,『哇,商科的都那麼厲害哦?』,『商二的嗎?』

『第二名的在你們班。』氣氛已經被渲染開來,這是老師又補上一句。

『什麼?!真的嗎?』全班人瞪大眼睛,都在懷疑廖國平是不是在耍我們要讓我們開心。

有人交頭接耳,很多人都望向我這裡,我確實是有投稿,不過我記得那首詩是我在房裡隨意應付出來的,所以我根本就沒有信心那個人會是我,而我的第一直覺告訴我那個人會是饒文翔。

『讓我們掌聲鼓勵一下。』就在所有人亂猜一通的同時,廖國平終於要宣布結果。

 

『蔡文傑!』

 

他看著我大聲說道,我顯得不知所措,好像我剛剛發現自己中了兩千萬的彩票一樣,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全然標準的驚嚇神情,嘴巴長得大大的,眼睛一直眨個不停,像是想要確定自己不是在夢境一樣。

『嗚呼!!!!!!』全班同學的心情因為這個名字一瞬間沸騰到最高點,所有人看著我,我一時感到天旋地轉。

『那我要幹嘛啊?我要有什麼表情?我要說什麼嗎?』我心中快速閃過這些念頭,我擔心自己合不上的下巴會被同學嘲笑。

『蔡文傑,上來發表得獎感言啊!』廖國平看我愣在位子上不知所措,給了我一個方向。

『說話要說什麼?現在不是課外讀物閱讀發表感想的時間,我要說什麼?』我起身走向前,心中的波瀾一波比一波來得兇。

底下所有人都興奮的看著我,我壓抑不住快飛上天的心情,笑得好像告白成功了一樣。我的表情一定很白痴,但當我站在台上看到所有人的眼神時卻清楚感受到他們因為我得獎了這回事是感到多麼的高興。

『我我很開心啊!』我想與其一直壓抑著自己,倒不如白痴的把感覺喊出來,『我真的沒想過會得獎真的好開心,其實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我只覺得自己好幸運,謝謝老師和你們的鼓勵,謝謝所有支持我的人!』

素桔在底下拿出相機來錄影,其他一堆人像看演唱會一樣把站在台上不知所措的我當成明星來看一樣。

廖國平還在看著我,期待我有更多話要說。我不停的扭動身體,掩飾不了激動的情緒,接著說『我得獎了,我得獎了!我現在相信只要努力就會有奇蹟發生了,謝謝!』

我快步走下台,還沉溺在一發不可收拾的情緒裡,我覺得我的樣子一定笨死了,但我不在乎,因為我得獎就該高興,沒必要裝酷,我覺得我可能會興奮到睡不著。

『嗚呼!』底下掌聲一片,我必須誠實的說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那麼激動,第一次因為一件驚喜的事情而快要喜極而泣,第一次覺得自己沒有白活。

『大師!』我走回座位,饒文翔杜忻航黃樂浩他們全部大聲叫我大師。

『大師你個頭啦!』我在座位上一萬個不好意思的說。

『你現在已經最強了,只輸給一個人,你威了。』黃樂浩欣喜若狂的說,好像爸爸看到兒子的成就那樣高興。

我笑得更燦爛,不知道要接什麼話。

『老師,那第二名會得到什麼啊?』張淑薇舉手問道,包括我在內,全體同學都很好奇究竟會得到什麼。

『冠軍的話會得到一個獎杯,但是第二名的就沒有了。』老師回答,同學們都因為第二名沒有獎杯而感到有點失望,老師繼續說:『第一名獎金八百,第二名五百。』

『五百!那麼多?』一堆人驚嘆道。

畢業旅行的旅費剛好也是五百,我想我真是幸運到底了,我等於免費去畢業旅行,所有人都投以我羨慕的眼光。

 

放學我回到宿舍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和舍友分享這個消息,其實我不說的話大家都還是能夠從劉增賢那張嘴巴聽到的,但是誰會想要把開心的事情埋在心底不分享給好朋友知道呢?

消息就這樣被傳開,下課我穿過走廊的時候認識我的人就會停下來叫我一聲『大師!』,他們都會用那種看到神般崇拜的眼神和語氣來說話,把我逗得無所適從。

我從一個普通人變成大家的話題,就連杜筱施看我的眼神都會讓我覺得自己很特別。原本每次放學後在校園裡巧遇杜筱施的話她都會擺出一種很鳥的表情給我看,但得獎過後她看到我時就會收起老大的樣子,變得較為謙遜。

張淑薇更是在某次下課無聊的時候還跑過來問我一個問題。

『蔡文傑。』張淑薇走過來我身邊叫道。

『怎麼了?』

『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她正經八百的表情說。

『什麼東西?』

『你究竟是怎麼變那麼厲害的?你是不是每天都在看書?那樣就行了嗎?』她直接拋棄了自己身為主席的威嚴,跑來請教我寫作的問題。

『什麼啦!我碰巧的好不好?是運氣』即使得獎已成事實,但我還是沒有頭緒,對文筆好不好,懂不懂寫詩這樣的事情沒有把握,我始終覺得那就是老師口中所說的『各花入各眼』而已。

『你不要再假了,我們班就是有很多你這樣的人,所以我們讀書都很辛苦。』

『關我屁事啊』我在心中說道,她想的還真多。

『唉,算了,我就知道你什麼都不會說,那種得獎的秘密都不會跟人分享的』她頓了一頓,接著說:『喂,話說回來,那筆錢你準備怎麼用?』

』我看著她,用那種『我跟你很熟嗎?熟到可以討論這種事』的眼神看她,然後再說:『我自然有用途,你那麼緊張幹嘛?』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覺得獎金對你來說不太重要的話可以把它捐出來,我們校慶的資金很需要你

』我又沉默了,她果然是杜筱施最好的朋友,都可以信心十足的說出人家要想個三天三夜才敢說的話,所謂的敲詐應該就是這樣。

『跟你開玩笑的啦!』氣氛不太對,她打破沉默說:『不過你如果真的想不到別的用途,歡迎你捐獻。』說完,她便徑自走開。

我的內心有隻中指一直豎在那裡,她主席果然不是在當好玩的。

 

五月底,校慶需要的材料都準備妥當,當然所有的都堆在我們宿舍外寬大的院子中。

『目前材料都已經送到,全部已經送到基地那裡了。』在星期一的班會上,張淑薇在班導面前有模有樣的進行常務報告時說道。

『同學,你們確定材料都準備妥當了嗎?如果不夠怎麼辦?』老師發問。

『老師,因為我們資金有限,現在材料已經花了很多錢了,所以我們會物盡其用的。』

『園遊會地點在草場,如果下雨的話怎麼辦?地上會爛掉,那根本就沒有辦法走了。』有人舉手問道。

『好問題!』張淑薇睜大雙眼,頭上有顆燈泡亮了起來。

『所以地上應該要弄些什麼吧?』

說到這裡其他人開始熱烈討論起來,『你是要在地上打洋灰的意思嗎?』,『最好是我們有那麼多錢可以用來鋪地磚』,『可以有一點建設性的建議嗎?』

班上只要開始討論就會吵成一團,一定會有幾個人在那裡亂給建議,然後也一定會有一群人在那裡很認真的想問題,剩下的那些人就負責在旁邊笑著看兩邊的人爆料。

這種情況只要一發生,再多說兩句之後就會開始出現『你這死肥婆,別吵!』這樣的句子,人生攻擊的言語就是班上同學極力想要整死對方的導火線。最後就會越罵越多,即使兩年前的初戀情人也會被搬上檯面批評,所以兩個人的秘密永遠都不會是秘密,那會是全班的秘密。

『喂!』張淑薇大叫一聲制止,接著說:『現在只能想比較便宜又實際的做法,因為我們沒什麼資金了,而且佈置那一方面的評分有一項是環保,所以請往簡單一點的方向去想!』

『竹子啊!』,杜忻航說道:『竹子破開一半鋪在地上,應該行得通吧?』

張淑薇頓了一頓,稍微思考了一下,說:『好像還不錯。』

『所以現在就往這個方向去想,居鑾哪裡有竹子啊?』阿杜在台上詢問。

『森林。』黃樂浩簡介有力的回答。

『我知道。』張淑薇回答,她是女童軍的,從以前就開始學綁繩結,紮營,打獵之類的。

『靠,你真的什麼都會耶!』阿杜在一旁聽完直接讚道,我也對張淑薇在生活方面的豐富知識感到好笑。

張淑薇白了阿杜一眼,接著說:『好啦,那現在就要有人去砍竹子了

聽到這裡所有人瞬間安靜,男生都把頭低下,用一種很明顯的方式表達不願意。

『有沒有人自願?』雖然早就知道大家的死個性,但張淑薇還是要問。

沒有人舉手,除此之外有人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開始公佈『我這個星期沒空,要去哪裡哪裡』這樣的屁話。

『我希望男生可以自願一點,你們也不希望看到女生去做這種事吧?』

還是沒有人舉手。

這個時候阿杜走下台來到我身旁,問道:『文傑,你這個星期有空嗎?』

他用一種哀怨的眼神來問我,我也好想像其他人一樣逃避,因為那一定很辛苦,我開始掙扎,眼神飄忽不定。

『我知道一定沒有人要幫的,你是少數幾個我們還想得到能夠幫我們的人了,拜託

『拜託』這兩個字對我來說是多麼的沉重,一個人只要有能力做到的事情都會盡力去完成,只有在連自己也覺得無助的時候才會去央求別人,並且用上拜託二字。

我原本就沒有想要見死不救,我甚至更不想和其他人一樣坐在那裡出一張嘴,聽到他這麼說,我點點頭。

Yes!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的。』阿杜握拳。

我微笑,原來我在大家心中的樣子是這麼樂於助人的嗎?

『那黃樂浩,蔡文傑去了,你要不要去?』阿杜話鋒一轉指向我前面的黃樂浩。

『呃是不是因為我有車子,所以才找我?』黃樂浩面露難色,但很勇敢的直指問題的中心點。

『這可以構成理由,但不是全部。』阿杜巧妙的回答。

『我可以幫忙,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麼?』

『我的車只能載人,不能載竹,一根都不行。』他斬釘截鐵的說完。

那現在砍竹計劃包含我和黃樂浩在內,加上張淑薇和阿杜就有四個人了,我在心中強烈建議還有男生能參與,因為以目前的情況來說的話,第一張淑薇是女生,我和黃樂浩不會讓女生去做粗活,第二阿杜雖然是男生,不過沒什麼可以用在砍竹這種非常消耗體力的運動上的戰力,所以我們找不到多一個男生的話就代表我們兩個注定被操死。

可是班上男生就是沒有人要出來,林楚彬,肥祥,劉增賢,你們在幹嘛?

 

鐘聲響起,班會又結束了,我在心底獨自難過失望,並感到悲哀,男生『男生』這兩個字代表什麼?為什麼每個男生雖然有小雞雞卻像女孩子一樣扭捏?

『算了,沒有人會要去的,我們早就預料到了。』阿杜安慰道,『我這幾天再問問,不然人真的有點少,你們不要放我飛機哦!』

『知道啦,我們不是這樣的人好不好。』黃樂浩爽快回答,他的回答給了我些許安慰,至少還有人願意奉獻自己來成全所有人。

『現在下課了,我們還是歡迎男生參與,男生們,你們也不希望看到女生去森林裡面吧?』散會前一刻,張淑薇還是很認真的想要說服同學們。

我不會怪罪他們,也不會怪罪自己不是超人什麼的,我只會怪罪社會對於『奉獻』這兩個字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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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苜蓿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